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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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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9 章

穆時瞅了那帷帽一眼, 沒有接,問:

“祝師叔怎麽還要我遮著臉?我長得醜不能見人嗎?”

“穆師侄說笑了,你若是不能見人, 那這修真界之人, 怕是十中有九都見不得光了。”

祝恒語氣和緩,勸說道,

“你對正道而言非常重要, 魔尊指不定想著怎麽害你,如果沒有必要, 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和行蹤。”

穆時沒給祝恒好臉色,但還是接了帷帽, 扣在頭上, 又十分自覺地將掛在腰側的碧闕劍收了。

她瞧著祝恒,問道:

“衣服要換嗎?”

“衣服就不必換了。”

祝恒對穆時說,

“修真界裏穿碧衣的小仙子很多, 魔修不會見到個碧衣仙君,就以為是你。”

穆時點點頭, 轉身拉住賀蘭遙的手腕,拽著他往外走。

白肅、餘邱和韓子石與祝恒等人簡單道了聲珍重,才轉身離開東輔閣的頂樓。

林桑儲正在離東輔閣不遠的空地上, 擺弄著一艘造型精巧的船。

船身不大,但船中央搭了拱形的篷,掩著船篷的布簾開開合合,裏面灰霧流轉,似乎另有關竅。

林桑儲察覺到穆時等人到來, 擡起頭來,說道:

“這玲瓏船是師父吩咐我準備的, 船心的核中已經註入了風屬性的靈力,飛起來會比尋常飛行法器更快些。”

韓子石上前去,問道:

“這玲瓏船,是我師父當年送給祝閣主的那艘嗎?”

“正是。”

林桑儲回答道,

“這玲瓏船,世間只此一艘,我師父說他覆刻不出,也不想覆刻。”

聽著林桑儲和韓子石的對話,賀蘭遙逐漸地想起來,這玲瓏船到底是個什麽來頭。

天鑄閣上一代閣主程高岑,也就是此代閣主和韓子石的師父,曾傾註心血,親手鑄了一艘船。此船看起來不大,但那簾子下,卻藏著一個秘境,秘境不算大,但也不算小,能容納百名修士。

程高岑為此船命名“玲瓏”。

這玲瓏船本該好好待在天鑄閣,但曲長風與祝恒打賭輸了,賭贏的祝恒提出想要這玲瓏船,曲長風便親自上了天鑄閣,為義弟討這玲瓏船。

祝恒若自己去討,多半是討不來的。可開口的人換成曲長風,情況就不一樣了。程老閣主沒怎麽猶豫,就將玲瓏船拿出來了,只是提出了要近觀碧闕劍的條件。

這一觀之後,玲瓏船歸了祝恒,碧闕劍也被畫進了武器譜。

穆時上了玲瓏船。

韓子石懷念地摸了摸船舷,也與其他人一起登船。

穆時以法術禦船,玲瓏船逐漸升空,載著眾人往西邊飛去。

她戴著帷帽,看不清神情,語氣淡淡地說道:“你們進船棚的秘境裏休息吧,等到了溪首閣,我會叫你們。”

白肅沒有要進秘境的意思,表情覆雜地看著站在穆時背後的賀蘭遙。

“穆小仙君,你們無情道修士常常舍情證道,‘情’之一字有時對你們而言相當重要,這我能理解,但是……”

白肅露出困惑的表情,問,

“你走到哪都帶著個凡人,不合適吧?”

賀蘭遙一驚,連忙道:“我不……”

一直憋著話的韓子石這時也憋不住了,開口道:

“是啊,穆小仙君,溪首閣何其危險,雖然要舍情證道,但也不能把賀蘭公子的命當玩笑吧?”

穆時擡手正了正帷帽,說道:

“白鄔主是陣修,餘長老是劍修,他們二人守在溪首閣剛剛好。可是韓長老你……一個鑄劍師,把你放在溪首閣,真的合適嗎?”

穆時沒回答他們對賀蘭遙的疑問,但她轉而為難起韓子石來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。

“哎,你這孩子——”

韓子石險些被穆時氣笑了,

“你也知道我是鑄劍師啊?你說,不懂劍的人,該如何鑄劍呢?”

穆時抱起手臂,不耐煩道:

“你們到底休不休息?你們要是不進秘境,我就進去了?”

韓子石嘆了口氣,拉著白肅和餘邱往船篷那邊走,一邊往船篷裏鉆,一邊嘟囔著:

“小孩子家家的,脾氣怎麽這麽急?”

不一會兒,韓子石、餘邱和白肅就都進了小秘境裏,船首處就只剩下了穆時和賀蘭遙。

賀蘭遙開口道:“穆仙君,我……”

“你別解釋。”

穆時在船首坐下,說道,

“解釋越多,越容易出錯。遇見什麽樣的誤解,都乖乖點頭認了。這樣做,才更容易保住你的秘密。”

賀蘭遙抱著之前穆時丟進他懷裏的那盒點心,走到穆時身邊,盤腿坐下。

“不過老是這樣也的確是個問題。”

穆時兩手撐在後方,仰頭望天,

“你是個凡人,遲早要成家的……總是被人視作和我有什麽情況,對你的名聲不好,以後人家姑娘說不定會很介意。”

賀蘭遙沈默了一會兒,說道:

“我還沒考慮過成家的事呢。”

穆時側頭看他,問:

“為什麽不考慮?你到了考慮這些事的年紀了,是因為條件尷尬嗎?”

“主要是因為家中不睦。”

賀蘭遙把點心盒子往穆時那邊遞,

“我母親和父親相處還算和睦,但哪戶好人家,家主有了正妻還要納三個妾?我年幼時,曾見過女子大著肚子找上門來,我母親為此忙前忙後,偶有閑暇時,會拿著手帕,垂淚低泣。”

“父母的關系,往往會影響到人對夫妻關系最初的認知。我知道世上有夫妻和睦幸福,卻總是下意識地以為,成家是件不幸的事。”

穆時將點心盒子推了回去,說道:

“你吃吧,我不吃,我搶這盒點心是考慮到你沒吃飯,怕是會餓肚子。”

“啊,謝謝,確實有些餓。”

賀蘭遙低下頭,說道,

“而且,也正如你所說,我條件尷尬。我自己活得沒什麽底氣,回了家就要受委屈。若娶了妻子,妻子到了我家也要和我一起受委屈……光是想想,就覺得與我成家,是件很可悲的事情。”

穆時抱起手臂,低著腦袋,雖然看不清表情,但賀蘭遙覺得她好像在沈思。

穆時沈思片刻後,說道:

“唔,那只能找個實力雄厚,能讓你爹忍氣吞聲的了。這樣受委屈的就是你爹,不是你老婆。”

賀蘭遙側頭看向穆仙君,說道:

“穆仙君,成家講究一個門當戶對,我想攀高枝也要有本事攀上才行,這種美夢不能亂做。”

穆時拍了拍賀蘭遙的肩膀:

“你倒是對自己很有數。”

賀蘭遙:“……”

這到底是誇讚還是貶低?

穆時看向前方,忽然道:

“咦?文鰩魚!”

賀蘭遙立刻將視線放到了前方,尋覓文鰩魚的蹤影,但無奈視力不及穆時,茫然問道:

“哪裏?”

“雲海裏,你看,就是那條竄進竄出的。”

穆時伸手指著在雲海裏躍起又落下的飛魚,她指了一會兒,便站起身來,從乾坤袋裏拿出魚竿。

賀蘭遙驚訝道:

“穆仙君?你這是要幹什麽?”

穆時往魚竿上掛餌,回答道:“據說文鰩魚味道鮮美,我釣來嘗嘗。”

那條文鰩魚似乎感知到了危險,很快就隱入雲海,不見了蹤影。

穆時背負著趕往溪首閣的任務,也不能改道去追那條文鰩魚,只能遺憾地收起釣竿。

賀蘭遙不免為那條文鰩魚松了口氣。

他露宿荒山野嶺時,天氣暖和時,最習慣從河流中捕魚來吃。不過,那飛在天上,形狀有些怪的文鰩魚,顯然不在他的菜譜裏。

穆仙君要是讓他來殺魚的話,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殺。

玲瓏船的確很快。

穆時一路上沒怎麽特意提速,但從天水閣到溪首閣,兩個時辰的路程,不到一個半時辰就走完了。

溪首閣建在澈石山裏,是個不算大的門派,從閣主長老到柴房裏幹活的弟子,統共不過七十人。

穆時將玲瓏船停在山下小河邊的時候,身穿粗布弟子服的溪首閣弟子正在打水。

這溪首閣名字帶個“溪”字,閣中也的確有溪流,但每到冬季,溪流就會斷水。閣中如果用水,要麽用聚水決,要麽就下山打水。

也不知道是從哪位先祖開始的,又或者從昆侖還在的時期就這樣——師父總愛讓弟子挑著或提著兩桶水,在山上上上下下,來鍛煉身體。

穆時從小到大沒洗過帕子,卻提過不知道多少桶水。

察覺到玲瓏船停下的動靜,待在小秘境裏的白肅、韓子石和餘邱也出來了。

打水的弟子驚訝道:

“諸位是……”

“祝閣主叫我們來的。”

餘邱對這溪首閣還算熟悉,問道,

“鮑閣主在閣中嗎?還是說,又像往年一般,去陰山裏閉關去了?”

小弟子說道:

“今年情勢特殊,師父昨日傍晚就從陰山回來了,諸位請稍候,我去通報一聲。”

小弟子丟下水桶,動作利落地進山了。

不多時,一位身著長裙的女閣主從山道上走下來了,她那衣裙後擺極長,繡著精致的彩霞,像是將日出的雲海披在了身上。

穿著這樣的衣服行走於山野間,本是件極為不便的事情。但她行走間,那衣擺絲毫不顯累贅,一路拖行下來,沒有沾染一絲塵土。

餘邱喚道:“鮑閣主。”

鮑語冰走下來,停在頭戴帷帽的穆時面前,上下打量了片刻,笑著道:

“小劍尊?”

戴著帷帽,也沒有配劍的穆時感到疑惑。

自己為什麽會被認出來?

“果然是小劍尊吧?”

鮑語冰笑容明澈,說道,

“問心劍劍修的站姿就是這樣的,靈寒仙尊、劍尊和明谷主都是這樣,我見過足夠多的問心劍的劍修,不會認錯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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